当岁月的年轮缓缓驶过成长的小路,过年就成了几代人间相聚后又一次次分别的目送远行。当时光的印记轻轻划过人生的小河,历经风雨后过年的感受也越来越不一样。从小时候渴望过年变成了现在对过年的无限等待。事过境迁,心不同,人各异,情难抑,年味也不一样。小时候,盼过年简单纯粹。想的就是好吃好喝穿新衣服。现在啊,望过年唯愿情暖团圆。图得是家人喜乐平安,享受的是亲情团聚会心的微笑。
仍记得,儿时过年就是早早地就翻开日历,画上圈,数着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过年。一心想的就是穿得漂亮暖和、提大红灯笼,放那种叫钻天猴的啾啾响的红色小鞭。其实还更想着那大锅猪肉炖粉条的喷香解馋的味道。特别是咬一口肉肉后的那份满嘴流油的醇香,现在想来还觉着意犹未尽;还有,一到腊月二十八把面发的时间,妈妈就像变戏法一样,揉捏着一块块白面团,然后把它左右捏几下,摆弄成一个深深的小窝窝,接下来就用小勺装着豆馅放进那个早鼓捣好的小洞洞里,再把那个小口拧严,最后这个装好豆馅的面团子就放到我手里。再由我把它放进一个圆圆的塑料造型的花模子里,再轻轻地按几下,让面团和模子一样大小后再轻轻地把模子倒扣在案板上,这样一个花馍就诞生啦。把花馍蒸熟后,再抢着给在花馍的中心用竹筷子的一端点上一个红点儿,这样做豆包的工程才算完成。最后,豆包晾凉后,再把它整齐码放在一个大纸盒子里,放在凉爽处存放,供一家人从除夕吃到大年初六。每当这时候,我俨然是装成一个当家人负责这一大家子的口粮,就感觉过年特别有成就感。而那时的父母,于我自己来说对他们万般依赖。他们在我心里就如神仙一样神通广大,不管是多难的事情,只要自己一个娇嗔请求、父母就会变成无所不能的英雄瞬间就能手到擒来。特别是等过年一穿上新衣服,我记忆最深的就是爸妈的身高都特别高大挺拔,每次看他们我都得仰头。还故意的最他们面前走几圈,美滋滋的炫耀着新衣服。这时就很喜欢被爸爸双手举高高的那种眩晕的感觉,手张开着,小脚胡乱蹬着,在半空里还时不时地一个劲的格格笑。想来,儿时的过年就是这样纯粹的快乐。
可是,当有一天,伴着高考的大军,我也开始打点起行囊离家到异地求学,与家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远。再到过年,感觉就是拥挤的人和物的大挪移、大迁徙。每次回家时映入眼帘的都是大门前父母焦急等待盼儿归的身影。这时候过年,父母关注的重心也有了很大变化。虽然按照惯例还是一应俱全的准备好衣食吃喝,可更看重的却是诗书继世、忠厚传家的古训,认为像写春联贴对子这些民俗就不再是简单的除旧布新。他们更在意的是春联写什么内容,更注重的是对文化的尊重。强调的是对文化的膜拜。他们觉着:家里既然有读书人,就不能是简单请人出个词,写几句,点点卯可就不行了。妈妈把写什么,写什么内容好的任务就转交给了我。她感觉这才是过年有文化家该有的样子。有时,一家人还要群策群力,相互说些词,斟酌写春联用哪个更好些,结果,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年有新女婿上门,我出的大门对联“天高九重 志远千秋”入选。突然间感觉:那时候的过年更在意的是那种尊重文化的仪式感。自此,每一次的过年也总是心灵契合的相聚,而这样的时间总是显得很短,分别的时间却总是很长。仿佛过年就是一次次的望眼欲穿期盼团圆后,又一次次,几代人间的目送远行。
特别是,我自己也有了家庭,也养育了孩子,对不养儿就不知父母恩的老话一下子就有了全新的感受。原来自己在少小离家后,总觉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一心想的就是多看看外面的风景,总觉着家里有些土,生活的节奏好像也总不如社会的快。当每个新年团聚时,总是喜欢蜗居在沙发里,啥也不用干,就是东看看西瞧瞧,心里有说不出的安逸和满足。可当离家后,就突然像一辆充满电后又信心满满风驰电掣跑向高速路的车子。可是当突然间不经意的一次回头,猛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来一直身材高大的父亲不知何时早已经是一个有些佝偻,眼神也不如过去一样的凌厉,走路也有些蹒跚的老人啦。母亲也是满头白发在风中格外刺眼。他们,变得是腰身不再挺拔,不变的却永远是那个儿行千里母担忧的不舍。那目光伴随着儿女远行的脚步也延伸得越来越长。在最柔软的心间,突然涌出来一句话,这就叫人生旅途上的目送吧。
就在前天,过大年后年迈的父母刚刚目送我离开家。转眼就轮到我自己又开始絮絮叨叨叮嘱远行的孩子了。不是说:有一种冷叫妈妈觉着你冷吗?这话细细琢磨还真是不假,这真是我的切身感觉。看着孩子大冷天只穿秋衣裤,我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爆发,对他止不住埋怨:你在北方长大,还不知道怎么过冬天是吗?江南和咱这是两种气候。那虽是亚热带,可是屋里没有暖气,室内室外一样冷。你穿的这么少,不是找感冒吗?现在不是新冠肺炎还没结束吗?你怎么能这么马虎?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还要多穿些贴身衣服,千万别感冒。把时间多用在学业上。学会经营生活也是一种能力。这一走就是一年,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虽然忍不住一个劲的说,手里却也没闲着。把自己认为孩子远行能够穿得上的厚衣服都一个劲的给他装进行李箱,根本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带。当还在千叮万嘱的时候,学校项目组的导师电话通知孩子,要求他早回学校,大年初五一早就必须走。我赶忙收住话题,使足劲把孩子的行李箱扣好。催着他早睡早起早出发。
大年初五早晨10点多的高铁,我却在5点多就起来忙活。动作轻轻的,一改过去叫孩子早起锻炼的习惯,就为了让他多休息一会。迅速进厨房,和面、剁馅、包饺子。今天不是老咧叫“破五”吗?不是孩子在南方吃不到妈妈味道的饺子吗?按年俗说初五包饺子是捏小人嘴,为讨个吉利,我就给远行的孩子包饺子,替他新年里捏住所有的不足吧,就算给孩子送个美好的祝福吧。当香喷喷的热饺子端上桌的时候,看着孩子吃得夸张的模样,想了一晚上叮嘱的话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每个动作都牢牢地刻在心里。
分别的时刻总会来到,我望着他拉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看着孩子走进安检口的背影,真盼着他能回一下头,可又怕他回头,我会忍不住流泪。这一幕不是前两天也刚刚发生过吗?自己年迈的父母不是也在大门外张望着我离家的方向吗?现在,我的孩子也正羽翼丰满振翅高飞。远望蓝天:悄然间一只大鹏正抟扶摇直上九万里!(供稿:天津交通职业学院 贾慧舫)